“有有有。建的时候,赵总就特意交待,要给他留一间办公室。”宁宽说。
赵一宁的办公室就在顶楼,顶里面的一间房间。现在,三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前。
“有钥匙吗?”单北问。
宁宽摇头。霞汐酒店只是赵一鸣的产业之一,赵一鸣纵然在这里有办公室,一年能来几回就不错了。钥匙也只有他自己有。
“没钥匙啊。”单北喃喃地说,就要叫起大壮出来干活。梁惊尘拉了单北一把胳膊,把他拉退两退,抬起手,凌空划了道爆破符,挥了出去,一声闷响,门被炸开了。
宁宽瞠目结舌。连单北倍觉震惊。用念力加上口诀来画符,他也能做到一点,但效果并不稳定,比起黄表纸与朱砂的结合,威力也差强人意。而梁惊尘随手在空中画下的符篆,精准而威力十足。单北知道自己是天赋型选手,现在,他见到梁惊尘,想起言必行常告诫他的话: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不论什么时候,都要做个成熟的麦穗,永远虚心地低下骄傲的头。
单北谦虚地低了低头,表示敬意。
赵一鸣的办公室不大不小,两个套间。外面是办公室,里面一个休息室。宁宽一进去,便四下里敲墙。
“宁总?”单北疑问的眼神。
“我看这里是不是有暗门、密室之类。”宁宽一脸神秘,十分懂的神情。盗墓什么的,他也看了不少。
单北差点被逗乐。
“酒店是发包出去,又不是他自己建的,怎么可能会有暗门。”单北边着翻赵一鸣的抽屉,柜门。
“也是啊。”宁宽干笑两声。
办公室一目了解,只放着简单的标配。办公桌,办公椅,一排书柜。一溜沙发,一张茶几,甚至连绿植都没有。梁惊尘也在和单北一起打量。他第一眼已看出这个办公室里的违合感。
梁惊尘却并不说话,只是观察单北。单北比他更需要功德。
单北皱着眉头,忽然问:“宁总,这张椅子,不是一起买吗?”
超大的办公桌后面,是个真皮椅子,而对面放着把极其普通的椅子。办公室为了便于下属汇报工作,办公桌对面通常也会放把椅子。只是这张椅子,比起其他家具,要陈旧得多。
“不是。是赵总自己带的。他腰椎不好,听说这椅子是他自己订做的。”
单北在椅子前蹲了下来。椅子的背部呈曲线型,的确是按照人体的腰背来设计的。实木家具看起来十分厚实。
只是这张椅子的违合感,并不止这些。单北一拎椅子,不出意外,比起视觉上的厚重,椅子意外得轻。
“梁哥!”单北的目光闪亮,“你能把这把椅子一点点拆开吗?”
一点点……拆开。
梁惊尘沉默两秒。点头。
五分钟后,宁宽拿来了工箱箱。梁惊尘拿着锣丝,扳手,锤子,半跪在地上,以极大的耐心与毅力,开始拆椅子。而一旁的单北,满脑子问号。他以为他梁哥会再弄个什么神天地泣鬼神的符,把椅子自动给拆了呢。
梁惊尘在单北的注视下,把椅子一点一点拆卸了下来,当他把椅子一角拆下来的时候,看向单北。
单北与宁宽同时凑了过来。
果然。
椅子脚是中空的。梁惊尘往手心上一磕,一截白骨从里面滑了出来。
宁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接着,单北与梁惊尘一起合力,在椅子中又找出几截骨头。骨头十分细小,可以推测是几根肋骨。单北把这几根肋骨拼在地上,细细小小的,仿佛看到那个只有七个月的小婴孩。三个人都有些沉默。
“小三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单北轻声说。
“那个小鬼可能知道。”梁惊尘抬起了头。
一个歪斜的影子,缩在墙角,犹犹豫豫着,不进不退,正是被鬼婴咬得残缺不全的康康。
“康康!”单北轻轻地向康康招招手。
……
单北把几根细小的肋骨摆放在方采微前,方采微把那几截细骨拿了起来,看了又看,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,嚎啕大哭。她为了找到这些骨骸,十几年都不得超生。而小三子死的时候太小,连她都无法认出来,让她也无法靠近。
方采微身上的怨气太重,情绪一波动,整个大厅里的灯光已开始闪个不停。
“赵一鸣,你这个王八蛋。”方采微边哭边骂。
单北等她哭了一会儿,才说,“小三并不是被赵一鸣所杀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。方采微的哭声也戛然而止。
单北目光同情,“这可能是一个你无法接受的事实……你的第三个小孩并不是被你的丈夫所杀死,而是被你杀害的。”
单北此言一出,整个大厅都是异口同声的“啊???”
她用力挣扎,凶相毕露。
“这可能让你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。但这就是事情。发生火灾后的一年里,你一直处于恍惚状态。甚至有了第三个孩子,状况依然没有实质性的好转。你一度十分抑郁,数次自杀未遂。为了阻止你的行为,你的夫丈甚至把你绑在屋里。但有一次,你挣脱了束缚,一心想要寻死。但那一刻,你忽然舍不得自己的小三……自己死了,才七个月的小三怎么办这样一想,你抱起还在入睡的小三,把他掐死在梦里。这个时候,你丈夫赵一鸣赶了回来,救下正要自杀的你。但小三却没能救回。事以至此,你丈夫赵一鸣为了让你免受法律制裁,便偷偷地把小三的尸体藏在了火灾的旧房子里,对外谎称是你把孩子抱丢了。所以,警方一直无法追寻出小三的下落。而你,依然陷于个人的世界,根本不记得是你自己杀了小三。因为无法接受又失去小三这个现实,你妄想出孩子是被你丈夫所杀。为了逃避,你数度自杀,然后一点点地绝食而亡……”
整个大厅里静悄悄的。单北接着说,“直到旧房子拆迁,你丈夫不得不把小三已成白骨的身体,再次处理。他大部分做了火化,但心里依然舍不得,便留下了几根肋骨藏进了自己常用的椅子中……”
在单北述说的过程中,整个屋子里,都是方采微尖利的叫声。
围观者却是鸦雀无声的。在心里唏嘘不已。感慨、同情以及不可思议。
“你骗我,我不相信。你肯定是被赵一鸣收买来骗我的。”方采微的去薅自己的头发。于是空气中,到处都飘着丝丝屡屡,被她自己拔下来的头发。
“我觉得你是相信的。”单北在她面前蹲了下来。“否则这十年来,你有无数次加害赵一鸣的机会,你却并没有任何举动,甚至没有阻碍过酒店的任何建设与发展……你心里肯定也有同样的疑惑,为什么小三一见到你就躲。”
方采微依然在符咒里挣扎。
“赵一鸣一直知道你的存在,他也不想继续让你这样下去。我猜这个法事其实是为了你办的。所以才会已祈福名义请来了道观的大师。你被束缚在这里十年,也该给双方一个解脱了。”
然后单北说:“这都是你的大儿子康康亲眼所见。然后由他告诉了我。”
方采微一下子安静了。
单北放低了声音,“……你现在要怎么办?”
大厅中,康康与同同挨挨擦擦在周围飘荡。两只鬼都残缺不全。在角落里,还有一只几个月的鬼婴,蹒跚着。
“三!”方采微向鬼婴伸出手。但鬼婴只是哭,发出单音节的声音。妈妈,妈妈。
“是妈妈对不起你。妈妈错了。”方采微痛哭。
鬼婴慢慢地向方采微靠近。
“你还有什么愿望?”单北问。
方采微欲言又止。
“嫂子。老赵得了病,现在在医院里。”郑万丰擦眼泪,“我把他叫给你来。”
方采微摇头。她有什么脸去见赵一鸣。
大厅重新搭起了祭台。点燃了香炉、烛火。年轻的道士们在谢常修的带领下,重新列队站好,诵经踏罡。方采微把三个孩子揽在自己的怀里,跪坐在中间,像是一座雕像。
渐渐的,诵经的声音汇成了海洋,一些橙黄色的光芒洒了下来。
方采微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,连鬼婴的气息也纯净下来。
就在这时,两个人扶着一个中年男人,赶了过来。就在方采微消失的那一刻,回头看向中年人。来的人是赵一鸣。他气喘吁吁,一头白发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。茫然地看着大厅。
“采微,你在哪儿?”
凡人的赵一鸣并不能看到方采微的存在。
为了维护方采微,他不惜撒谎,欺骗警察,甚至还藏匿骸骨,他的所作所为不一定对,甚至触犯了法律,但保护心爱人的一颗心却是真实不虚的。
方采微注视着苍老的赵一鸣,眼角一粒泪珠滚了下来。
下一刻,整个大厅金光爆涨,方采微与三个孩子的身体越来越淡,最终消失,而金光依然洒个不停,一部分落在做法事的谢常修与年轻道士身上,一部分迸进单北的身体。还有一些射向梁惊
尘。
梁惊尘却曲起食指与拇指,把金光弹向单北的身体。单北丝毫不觉,依然处在感动中,还抽了抽鼻子。
梁惊尘纠结了会儿,安慰似的,轻轻地抚了抚单北的肩膀。
☆、同居
法事完毕,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。谢常修觉得自己像是打了场硬仗,而他的师侄们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腾闹劲,一边收拾现场,一边不忘摄影,拍照。
“单道友,能留个联系方式吗?”谢常修向单北施了一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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