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好好捉鬼就要嫁豪门——诗小刀

翻过几座山,在群山环绕的山凹里,有几间破旧的建筑。道观前后,种着一些蔬菜。平时都是师父在看护。

单北迈进去的时候,师父梁惊尘正在院子里给几株花草浇水。他身上是粗旧的布袍,但穿在他身上,依然飘逸绰约。

“师父!”单北兴高彩烈地叫了一声。

梁惊尘抬头,冲他微微地笑了笑。单北放下手提肩背的物什,扑了过去,在梁惊尘身上蹭蹭。梁惊尘便拥着他,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吻着。

单北是个孤儿。记事起,便跟着师父在这间道观里修行。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两人的关系便越过了师徒这一线。

“不是说了,不要叫我师父。”梁惊尘轻声说。

“惊尘。”单北眉眼弯弯地笑。

梁惊尘很早之前,便不再让他称自己师父,但他有时候还是改不过来口。

单北自小记忆超群。两岁时的记忆依然鲜明。从自己有记忆起,师父的容颜从没有改变过。一直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样子。

师父的修为已超出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。

他两岁的时候是这样,现在他二十五了,梁惊尘依然是这样。

师父,如果有一天我头发白了,牙齿掉完了,你还会不会喜欢我?单北曾经这样问过。

我不可能不喜欢你。当时,师父这样回答。

单北给梁惊尘展示自己山下所得。三斤大米,两斤面粉。两斤猪肉。

这些绝大部分都是单北的口粮。师父一年大半时间都在辟谷。如果不是他坚持,师父大概根本不会吃什么东西。

还有一些碎布。眼看着快要入冬,他想给自己与师父再添一件冬服。

晚上,单北用地里的大白菜,囤积的粉条,新买的肉,架好火,用吊锅炖了猪肉粉丝。梁惊尘拿出了自制的果酒。

单北把三个包子放在火边炕热,捡出一个递给梁惊尘。

“留给你吧。”梁惊尘说。他只是喝酒。

“不行。你不吃,我也不吃。”单北半撒娇,半使性子。

山里避世安定,没有战火,却清贫。这三个包子,这个小小的火锅,对于单北来说就是无上的美食。他要和梁惊尘一起分享。

梁惊尘接了过来。单北又给梁惊尘捡了几块肉到碗里。

第三个包子,单北掰了一半,分给梁惊尘。

这些东西于梁惊尘来说,吃在嘴里,都没有任何区别。但他接了过来。

梁惊尘似是关心,又似是无心,一颗只系在单北身上。

明火暗火把屋里烘焙得暖洋洋的。因为热气,单北的脸颊白里透红,滋润可爱。如同入秋后的山果。

就听单北说,“那个小孩儿好可怜。这一世,还没有开始,所以,我就挺心疼…..”

梁惊尘又喝了口果酒。

“师父,您一直这样吗?不老不死。”

梁惊尘点头。他早就不属于五行中人。

单北就呆呆地看着梁惊尘。

“怎么了?”

单北不答。

“小北,你跟着我修行的最终目的,就是为了超脱生死。你会和我一样的。”梁惊尘柔声说。

“可是我的修行和您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。”单北道。

他在心里有些气,更多的是怅惘。

以他的进程,纵然再过几十年,几百年,也赶不上梁惊尘的脚后跟,他不可能陪着梁惊尘生生世世,地老天荒。

想着以后不知道陪在梁惊尘身边的人会是谁,单北嘴里的包子也不是那么美味了。

“你所说的确实是实情,不过,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脱生死轮回。”梁惊尘说。

“什么办法?”单北忙问。

梁惊尘只是去亲他的耳朵。又酥又痒,单北格格地笑了出来。

“小北,今天晚上,你记住不论到哪儿,看到什么,一定要跟着我。不要走丢。”梁惊尘交待。

“我们晚上出去吗?”单北问。

梁惊尘常会带着他一起。或是在夜晚的山间畅游,或是去千里之外,赶赴一场花期。只是他的修为不能像梁惊尘那样阳神出体,只能以阴神的状态,陪在梁惊尘身边。

他以为,这一次,也只是一次这样的游历。

梁惊尘点头。

“我们会去哪儿?”单北问。

饭毕,单北收拾碗筷,师父依然没说出晚上他们要去哪儿。

本来单北有两个时辰的打座功课,但想起梁惊尘的话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是乱转。他心里充满了小兴奋。

梁惊尘忽然宠爱地向他招招手,单北忙凑到他身边。

“你先歇会儿。”

梁惊尘这样一说,单北忽然就有些倦意。刚才的果酒也起了作用,单北就坐在梁惊尘身边,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“师…..惊尘。”单北闭上眼睛,心里喜悦而幸福。

如果不是为了追上梁惊尘的脚步,修行什么的,他根本不是太在意。

“记得我说的话吗?”梁惊尘的声音像他的呼吸一样。

“嗯。”单北说,“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梁惊尘的手轻轻地抚着他。

一会儿,一道光忽然出现在单北的眼前。单北眼开眼睛,一白一黑的两道光球,旋转着,如同两个漩涡。单北看着看着,就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两个光球带走一样。

“惊尘。”单北一回头,梁惊尘也已起身。

在原地并排坐着的,还有一个自己与师父。这像是一次元神出体,但在哪里,又有些不同。

“记住我说的话。”梁惊尘交待。

单北点头。

一白一黑的光球体不停地转动着,身边的世界陡然一变。茫茫然的。和历次光景都不一样。如同宇宙般混沌灰蒙,没有光亮。

但在这个茫然里,有一条河在发光,发亮。

“那是哪儿?”单北指着那条河问。

“忘川。”梁惊尘回答。

单北心里一惊。

“别怕。有我跟着。”梁惊尘说。

单北点头。他去拉梁惊尘的手,却怎么也摸不到实体。梁惊尘反手一握,单北却立即感受到了梁惊尘指尖的温度。

忘川岸边有只船,梁惊尘牵着单北上去。一白一黑的光球也旋转着,悬浮在半空中。如同两只巨大的眼睛。

“过了忘川,我会忘记你吗?”单北问。

“不会。”梁惊尘回答。

果然,渡过忘川。单北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。

从船上下来,眼前有几条路,都在闪闪发光。一线一线的,如同光的琴弦。

单北觉得自己是走在宇宙间的星辰上。

“我们该走哪一条?”单北去问梁惊尘。

“小北,看到这座山没有。现在,你不要回头,快去上山。”

梁惊尘这样一说,单北才发现,身边就有一座山。因为路太亮,这座山就像是影子一样。

梁惊尘的气息忽然到了他耳边,“绕过这座山,就可以摆脱轮回了。”

梁惊尘说着一推单北。单北跑了出去。

摆脱轮回,他就可以一直留在梁惊尘身边了。

与此同时,一白一黑的光球忽然光亮爆长,挟持着宇宙间巨大的能量,向单北席卷了过来。

梁惊尘抬手,把这股宇宙间的力量挡了下来。

一时间,山崩海啸的声音从各个地方传来。有的地方长潮了,有的地方又塌陷了。

周围一些有形无形的影子,叽叽喳喳的声音:这人是谁,他在干什么?

单北向山上疾走。但每一步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。每往前一步,身体就像是要撕碎一样。

他知道,梁惊尘在身后给他挡住一切。现在,他要靠自己逃脱这个劫数。

绕过这座山,他就可以和梁惊尘一起,永生不灭了。

但刚才还像道影子一样的山,现在又白又亮,如同个光的聚核。单北觉得自己要被这高热高亮烤化了。汗水像是从身体里全部蒸发出来。单北晕晕沉沉,在光热中前行。

就在他举步维艰的时候,一股力量托住了他。

“我在你身后。继续往上走。”梁惊尘的声音。

“嗯。”单北说。现在他处在光的洪流中,但听到梁惊尘的声音那一刻,整个人都放下心来。连身体都不那么热了。

再走几步,一道惊雷忽然从天而降。带着更强的光热。单北看不到周围的一切。身后的梁惊尘把他推了出去,“继续走!”

单北奔了出去。身后的惊雷忽然听不到了。刚才亮得睁不开眼睛,这一刻,四下黑得像是处在宇宙边缘。又冷又暗。

单北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空气中。空旷,寒冷,孤寂。

单北的记忆开始混乱。

绕过这座山。你就不再堕入轮回了。

一直往前走。

梁惊尘的声音,又近又远。忽然又消失了。

一些画面开始不停地在单北里脑中闪动,跳跃。洞庭山。重阳鸟。不惑仙草。道观。

梁师兄。

师兄,你喜欢我吗?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

单北停住了脚步。

他要去找梁师兄。他的梁师兄现在正在飞仙崖替他遭受雷劫,如果再晚一步,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
单北刚要转身,他的记忆又变成了对先生的记忆。

那天,那个叫梁惊尘的先生对他说:要他跟他一起走。他因为父亲年迈的原因,拒绝了。

然后,好长好长时间,他都不快乐。

好像一生都不快乐。

现在,他后悔了。

他要去找先生。抛弃现在的一切,和他浪迹天涯。

先生走后,他一直等他。等得好辛苦。

单北的眼泪落了下来。

整个空间的时间错综复杂,交替转换。单北悲伤而又茫然。

一直向前走。好像有个声音在对他说。

单北听到了,想起了什么,但瞬间又遗忘了。

单北在时空中迷失了方向。

…….

1998年冬月。言必行抱着尚在襁褓的单北,冲奶,喂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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